朱永红 

　　古有打不过就跑，今有说不过就走。

　　前几天，省内某市办了场听证会，市民提出的一些问题得不到解答，生气的不是市民，反而是主持人。主持人终于按捺不住对犀利提问的不满，强行结束会议，起身走人。

　　会议会议，会而议之，不议便不成会。听证会，更要懂得听取，不听而会，那叫宣达。听证会不是普通的会而议之，它有自己的侧重点。它和辩论会也有不同，前者重在听取看法，后者重在交锋。但听证会开出辩论会的效果，可见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以至于连一个以听为主的会，也变成了以辩为主。

　　还好，虽然也吵得不可开交，但毕竟没有像某些国家的议会那样，言语不合便拳脚相向，更没有像我国的一些地方，直接开着推土机来谈。公务员至少很文明，说不过就走，撂下一帮吵吵闹闹的民众，“懒得理你”。

　　有点奇怪的是，听证会上最先起身走人的，倒不是负责听的一方，反而是主持人。主持人的职责，是保证听证秩序的，听证双方火药味再浓，也还在进行中，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反倒是主持人，怒而起身，反显得立场有失公正——民众发言再激烈，作为中立的主持人，难道比听证的另一方还焦急？

　　我们有丰富的历史资源可供解释此类行为，至少老祖宗的《孙子兵法》对得上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没有能力控制局面，也觉得伤了面子，那么，强行打断他人的发言，宣布会议结束，不失为一个“良策”。

　　言辞再激烈，毕竟也有达成共识的机会。主持人硬生生中断会议，是对会议规则的不尊重。有关会议的规则，连孙中山都觉得很重要。20世纪初，孙中山先生鉴于中国缺乏平等对话、公开博弈的传统，什么事情都是“老爷说了算”，亲自翻译编写了美国人的《罗伯特议事规则》，取名《民权初步》。

　　胡适评价说，孙中山的《民权初步》的重要性远胜过《建国方略》、《三民主义》。罗伯特议事规则讲求用规则来压制冲动，找到求同存异的地方，然后按照规则表决，保障了民主程序的效率。

　　但是，90多年过去了，因为缺乏议事习惯，我们习惯于各持己见，不懂妥协，或者一听反对意见就跳脚，我们对会议规则的需要，并不亚于90年前。时下各类听证会就是这样，脸红脖子粗吵了一番，也没有一个谱。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们要为那个没有运用暴力的人，叫一声好，再为他的毫无礼貌，叫一声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