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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6版:人文世界·人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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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寿

——悼何任老

  应霁民

  人生百年。

  何任老以九三高龄归藏道山,仁寿绵祚,深被其泽的我依然难抑心中之痛,含泪给何任老的小女婿、浙江中医药大学校长范永升老师发去短信:“尊敬的范老师,惊闻何任老驾鹤西去,不胜悲痛之至,遥忆何任老当年为我诊病除疾之往事,更是潸然泪下,请接受我对何任老深深的哀悼,敬请范老师您和何老师节哀!”收到范老师的回复“谢霁民”后,我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在抽屉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我精心保存的何任老给我写的方子和信函,仿佛又看到了何任老慈眉善目的仁者之相,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拜见何任老的情景。

  我自小羸弱,工作后又为失眠困扰,上世纪90年代初在编辑浙江日报《青年之友》周刊时,结识了当时的青年才俊、浙江中医学院基础部的主任范永升老师,得知范老师是何任老院长(何任老担任过浙江中医学院院长多年,大家一直这样称呼,我也不能免俗,接踵于后)的小女婿,我甚为激奋,心想如能请何任老院长这样的仁医国手诊治一下,那将是我一生的福泽。我忐忑不安、几乎是嗫嚅着跟范老师说了我的请求,范老师听后,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没问题,你放心。”过了没几天,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93年3月23日上午10时左右,天气晴好,我紧随着范老师来到大学路何任老院长的寓所(当时浙江中医学院位于大学路上),初见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刚届而立之年的我有点不知所措,何任老院长一脸慈祥,微笑着示意我坐下,须臾,一只绵和的手便温暖地搭在我左手寸关尺的脉位上,过了一会,又按住了我的右手,而后仔细看了看我的舌苔,问了一下我的感觉,半小时后,何任老院长开始写方子,当初紧张的我只顾低着头,直到这时才稍稍安下心来,抬头大胆望了一眼,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何任老院长此时已有七四高龄,但见面色红润,头发乌黑,看不到有白头发,写字时根本不用老花镜,方子上的字却写得清清楚楚,遒劲有力。拜别何任老院长后,我大为惊羡和疑惑,追着范老师问东问西,刨根寻底,范老师实在拗不过,笑道:“医乃仁术,医者仁心,名中医自有他的养生之道。”回到家后,我马上去药店撮药,七帖服后,自感舒服多了,此后,又去何任老院长处续了两次方,服药3个月后,我的精神日见爽朗,晚上安然就寝,睡得十分香甜。这年8月,我太太有喜,但为便秘侵扰,犹豫不决,深恐西药副作用大,我冒昧登门敬请何任老院长诊治,太太服后,三帖而安,我欣喜若狂,内心对这位名医国手更为尊崇。

  我自幼对我国传统医学中医有着特殊的偏好,长大后更是如此,很想深聆其诲,但何任老院长平时诊务繁忙,寻医问药者络绎不绝,我不敢擅次造访,但还是时不时地叨扰这位长者。1993年6月以后,我调入由浙江日报和中国美术学院合办的《美术报》工作,毎周我都会把刚出版的《美术报》寄往何任老院长的寓所,敬请指教,冀望能获片言只语。也怪我粗心大意,《美术报》第19期第3版我负责编辑的美术教育版上刊发的一幅题为“满山红茶女郎樵”的美术作品,其中“茶”系“叶”之误,因古人诗有“满山红叶女郎樵”之句。我起初还不知道,收到何任老院长的信札时才发觉,顿感羞愧万分,但也更坚定了我向这位惇惇长者讨教,与这位惇惇长者的书信往来。没过多久,中国美术学院韩天雍老师8岁的爱女小韩冰写了一幅书法“望月怀远”,稚拙可爱之至,我以“出手不凡”为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1994年4月11日的《美术报》美术教育版上,当天我把报纸寄给了这位惇惇长者,请他予以指点,几天后的4月18日,何任老院长用他的专用信笺赐信于我,信函不同以往硬笔写成,而用翰墨书就,筋神骨健,转折有方,深綮书道要旨,我大为欣喜,展读之际便萌生了向这位惇惇长者为我刚出生的女儿请联的想法。9月5日,承蒙何任老院长的厚爱,我的愿望得以实现,我收到了这位惇惇长者撰写的联句:“心安清梦能怡性,行正智圆惟读书”,十分精妙地将我女儿梦圆的名字嵌于联中,刹那间我焚香净手,珍如拱璧,延请名匠精心装裱之后,一直悬挂在女儿的房间……

  时光悄然流淌,我默默地伫立在联前,仁者仙逝,馨香如故。


浙江日报 人文世界·人物志 00016 仁者寿 2012-03-02 2345638 2 2012年03月02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