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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7版:美丽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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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
私语

  不需要刻意的打扮,不需要太多的着装,当树叶镀上一层金黄,当果实泛起一阵晕红,四季中最美的你,轻轻地来了。

  人们爱用金色来形容你,因为山野间有金黄的秋草落叶,田垄上有金色的稻穗。你洒下灿烂的阳光,让谷粒的晶莹更加剔透,让收获的喜悦更加充盈。一粒稻谷,像是记录了一份辛勤,一份欣慰。

  你何时又披上了红装?映红天边的彩霞,衬托美丽的蓝天,你切切叮咛,叶对根的情谊,沙沙的风中,红叶飘落,等待生命的轮回。一片红叶,像手掌,更像一颗操劳的心。

  天南地北,你从来都不停止脚步,你的创意平添无数醉人的场景。

  在内陆,无垠的草原显示出苍茫雄浑的格调,浩瀚无垠的大漠与胡杨林因你而梳妆,农民正以忙碌和虔诚的姿态收获着土地的馈赠。将晾晒的玉米垂挂在房檐下,将辣椒挂满院落的檐廊,仿佛阳光,一泻千里。

  在沿海,台风随着盛夏离开,海岛变得异常明净。沙滩是寂静的,渔港却是喧闹的。渔具,各就各位;渔民,摩拳擦掌。喜庆的鼓点,祝福的歌舞,激昂的号角,一时间,千帆竞发,气势如虹。渔船上的海之梦,蓝得透亮,蓝得鲜艳。

  在北国,有香山红叶,有麦浪滔滔。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这《故都的秋》,让郁达夫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在江南,有平湖秋月,有残荷听雨。枣树上的夜空,奇怪而高,闪闪地眨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将繁霜洒在园里的野花草上,高远而深邃的《秋夜》,让鲁迅默默地看着扑向明灯的小飞虫,留下一个求索者的执着身影。

  看你的千变万化,为你静止,为你写诗。你,色彩斑斓,又无比纯净。

  日历本上,细腻的你带来一串诗意的节气: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辞典里,浪漫的你讲述着一幅动人的场景:秋水伊人、暗送秋波、望穿秋水;诗卷中,多情的你让无数人倾倒:“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你的名字,更是别致。在汉字的书写里,春夏秋冬,只有你浓缩着一个农耕民族的情结——“禾”,是庄稼禾苗之状;“火”,是成熟而下垂的谷粒。在英文字母组合中,只有你拥有季节变换的动感,“Fall”,落叶翩翩,浮想联翩。

  古往今来,对你的感受为何这么深?也许,北至漠北,南至南疆,你是绝大部分人都能感受到的季节;也许,西至帕米尔高原,东至乌苏里江,你留下的大地缤纷让人们过目不忘;也许,更是因为你的行色匆匆,漫长的夏季和冬季,酷暑严寒中,让人们对爽朗的你分外期盼。

  于是,留住你的脚步,就成了一种心愿。人们学着用美好的方式,记录下你每次来时的景象,记录下读你的感悟。

  奥地利的10月,你如约而至。晚年病弱的贝多芬却依然坚持去多瑙河畔布满城堡的丛山中探寻你的足迹。那一年,他写出了和早期一样单纯、明快、机智的作品——F大调四重奏,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部完整的作品。在一个几乎完全失去声音的世界里,贝多芬读出了你的宁静和轻盈,哪怕只是一个乐章,哪怕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

  法国农村的黄昏,你布置出一片空旷的大地,米勒行走在暮色的田埂中。远处一座乡村教堂响起了钟声,一对贫困的夫妇在举手祈祷收获的两袋土豆,那一刻,让米勒心中勾勒出了一幅《晚钟》,成为他的三大传世名作之一。在农民平凡的劳动场面里,米勒读出了你的宽厚和善良,也许贫困和劳动对人们来说是无休止的永恒,但人却要在逆境中争取真正的人情和深厚的诗意。

  读你的万千思绪,千遍也不厌倦。你,稍纵即逝,却震撼人心。

  北京的一个下午,当代作家莫言打破下午不写作的习惯,坐在书桌前,回忆着古人关于你的诗句,写着一篇《北京秋天下午的我》。在脑海里搜索一遍后,发现大多都是“悲秋”之词,于是他写道:古人有“悲秋”之说,大概是因为秋天的景象里昭示着繁华将逝,秋天的气候又暗示着寒冷将至,所以诗中的秋天总是有那么几分无可奈何的凄凉感。

  清冷、悲凉、萧索,你纵有风情万种,一旦“秋”字上心,总逃不过一个“愁”字。当无边落木萧萧下,你若听到克莱德曼轻轻弹奏《秋日私语》,定会让落叶跳出最美的舞蹈。懂你,才能领悟你的心意,感受秋之温暖。

  在东方,何时的月能与中秋的月媲美?月明星稀,溶溶月光照着人们幸福的脸庞,千里迢迢的相会,重逢的喜悦化作满脸的笑容。只有你,才能让人们品味这美好的蕴味。

  在西方,何时的夜晚能像万圣节之夜那样开怀?晚饭过后,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穿上五颜六色的化妆服,提着一盏南瓜灯走家窜户,收获满袋的糖果。只有你,才能让人们为陌生人打开门,分享甜蜜。

  当春天繁花似锦之时,你若听到刘禹锡的“我言秋日胜春朝”,定会把这个旷达的诗人视为知己。懂你,才能欣赏你内心的澎湃,体会秋之气概。

  何时的潮水能像秋潮那样惊心动魄?一群江鸟带着滚滚的浪潮,从水天相接的地方移动到眼前,一道道波涛此起彼伏,犹如千军万马奔腾不息。吴越文化充满水性的阴柔在这一刻演绎出刚烈,江南的温婉也因有勇敢的弄潮儿,有了一脉书香剑气。

  何时的朝圣能比拉萨秋日的祈祷更虔诚超然?收割打碾完地里的粮食,度过秋收的忙碌,藏传佛教信徒们不约而同地踏上朝圣之路。尼洋河畔的公路上,一队队朝圣者一步一叩首;大昭寺下,信徒齐声诵念着六字真言,汇成雄浑而又悠长的多声部大合唱,令人激动万分。

  懂你细密的心思里,掩不住的旷世情怀。你,深情款款,却气度非凡。

  用一个什么样的形容词来描述你?生机勃勃是春天,活泼奔放是夏天,纯洁宁静是冬天,你,三者兼有之。

  秋日里的校园新生,每个人将好奇和欣喜写在脸上,青春蓬勃的年华,不断耕耘,才能收获成功;秋日里的职场新人,带着一丝青涩和清新,告诉自己坚持努力才能创出一片新天地;秋日里的新娘,感恩和期待融化在含情脉脉的微笑,爱情让人变得柔软,却越加相信幸福的坚不可摧。

  当然,你的个性不止如此。阵阵菊花飘香,陶潜吟诵起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份田园的舒适与坦然,只有在你的季节里,才能找到答案。

  你双手撩起的风,那么爽利地掠过园林,悲欢离合,不必流连;你顺手牵起的水,有一尘不染的明澈,没有什么可忧心、可紧张;你在天边画下的白云,偶有野鹤作伴,有无法捉摸的飘逸。

  觉得你与苏轼颇为相似,喜欢他像你一样的情怀。一样的淡然,一样的旷达——“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正是他对你的追随?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写尽了世事变迁,人生百态。

  大自然的法则里,没有秋风,就没有冬雪,没有冬雪,就唤不回春的萌芽、夏的奋发,你无疑是富于哲理的一段。你有喧嚣夏日后的清新宁静,漫漫寒冬前的短暂花香,给冬以一个完美的连接和过渡,给浮躁的心灵以冷静和沉思。

  爱你,因为你的透彻和洒脱。你拥有一切,但并不想占据所有。你是成熟、收获、充实的季节,却也是淡泊的季节,经过春之蓬勃与夏之繁盛,你不再以受赞美、被宠爱为荣。

  爱你,因为你繁华落尽见真淳。脱去夏的轻快,换上秋的厚暖,任凭秋风吹乱头发,任凭秋风吹动落叶沙沙作响,无法吹走心旷神怡的容颜,秋景中,人暖心暖。

  爱你,更因为无法描述你的美。于是,决定在早晨去寻找秋露和秋霜,在午后享受秋日阳光,在夜晚捧书细读。

  或者,只需停下匆匆的脚步,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的脸庞,哪怕只是傻傻地收获满心眼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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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3 浙江日报2012-10-2300010;浙江日报2012-10-2300016;2761355;浙江日报2012-10-2300014 2 2012年10月23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