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章法“云法造境”名家点评

　　◎王镛：（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

　　钟章法的创作很有特色，以前中国山水画家画黄山的人很多，但单独表现云海的画家比较少。钟章法从一个独特的角度发现了黄山云海的美，他用中国传统的笔墨把云海表现得很独特，很有研讨的价值。现在大家都在关心传统中国画创新的问题，我们从钟章法的创作中，可以得到一定的启示。

　　◎潘絜兹：（中国美协中国画艺委会前主任）

　　钟章法的画很有特色，在黄山九年不容易。他画云像海，我去过黄山，就是这种感觉。历代山水画家画山就是山，画水就是水，画云就是云。他是从高空看下来，抓住宏观的感受，把山、云海、大海融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的面貌。他的创作开了山水画的一条新路，特别是画山画云画海，都表现出了山水的精神，也可以说是山水的灵魂。他这几年进步很大，可以说是走在别的山水画家的前面。

　　◎于志学：（中国美协理事、冰雪画创始人）

　　一个艺术家终生所追求的是要创建独立系统的艺术美学形式，具体表现就是应该在艺术形象上要有独立的语言系统，要创建自己的样式。我觉得钟章法在艺术实践上有几个难度。第一个难度，我们有五千年丰富的文化历史积淀，祖先给我们留下的表现空间越来越少，余下的空间难度都是很大的。在山水画的创作过程中，画黄山的人很多，大都画奇峰、怪石、树木，画云雾是一扫而过。因为实的东西好表现，虚的东西很难画。云、雾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要在画面上固定它的具体形象，难度是很大的。这也是长期以来祖先给我们留下的剩余空间之一，这是钟章法创作的第二个难度，他要以实写虚。第三点，他的画都不大，但感觉到的是一种博大的气势。为什么一张小纸有大画的气势，我想钟章法研究了现代视觉艺术效果。他没有用渲染的办法来画云和雾。他的画，极虚的地方也用笔触画出来。渲染方法的信息量没有用笔触的信息量大，因为每一个笔触都是画家的一种情绪和一种激动的储存，我觉得钟章法抓住了艺术上最基本的一个手段。读他的画使人体会到：中国绘画自始至终要突出用笔的重要性。

　　我觉得一个艺术家能够取得成绩很不容易。画画的人太多了，好画家也相当多，大家画得都好，但好画不等于有学术价值。画得和古人一模一样，好不好？好，画得好，但是没有学术价值。为什么说它没有学术价值？因为它没解决问题，没能解决历史上遗留的问题，没给历史增添新因素。为什么我特别提出钟章法呢？因为他解决了一个问题。他用现代人的思想、现代人的感受、现代人的审美标准来描写黄山风情，创造了章法的绘画样式。一个艺术家能达到这样的不多。

　　◎杨力舟：（中国美协副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

　　钟章法的画很有特点，以画黄山云海为主体，开辟了黄山景观的一个新课题，这是他多年来在黄山云海之中发现的新的视觉领域。他的水墨云海和其他人画的黄山烟云有所不同，十分难得。他的云与光融在一起形成波涛，墨色变化丰富，使得画面效果好，非常有气势也有墨韵，直观地看像大海波涛一样，而且光感很强，他把黄山的另一面画出来了，画法和别人不一样，应该坚持。另外，他将云和山、海融为一体，追求整体的气势，体现出较深的内涵和精神，给人的联想很多，这是他的意匠，匠心独运。气质有了，层次也丰富了，我觉得今后在云的飘浮感觉上可以加强，突出大自然的宇宙宏阔感。

　　◎孙克：（中国美协中国画艺委会秘书长）

　　传统山水画过去对云的表现，一直比较简单。古代画家都是用简单的、空白的方法来处理，最多有的时候在上面加一点线条，没有几个画家把云当作具体的内容来画。云、水都是比较难画的题材，钟章法长期在黄山，看到大量的云海，他将古人没有接触过的问题、解决不是很完整的问题，作为自己艺术的主攻目标，在这一点上，钟章法的努力是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的，对今后云海题材创作方面增加了新的技法和新的关注目标。另外，他表现云在艺术处理上充满了激情，他把云画得很有气质，很有感情，充满了大山大水的灵魂的感觉，一种精神的感觉。这是他独到的地方，难能可贵。

　　◎刘曦林：（中国美术馆研究部主任）

　　钟先生把云、水、山融合在一起，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云是变化多端、不定形的，在不定形里有很多丰富的内涵。古代很多人画云，都是用空白的手法。现在钟先生把空白转化为实像，实像中又有意识，这是个难题。云是一种活动的形体，如何把握它最美的姿态、最好的节奏，用笔墨表现显然比用油画要难，但他克服这个难度。在表现水势、山势、云海的气势和结构上，我觉得他是非常独特的。另外，在笔墨运用过程中，他不光用湿的水墨渲染的方法画云，还用干笔的勾皴，类似于画山的方法来表现，画出来以后像云，浓淡枯湿都有，让人感到这个云是有质量感的，笔墨是有韵味的，作品很有骨力。还有一点是光的运用，光感过去中国画不太注意。钟先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画出来后还是中国画，不是西方的画法，有钟先生自己独特的味道。

　　◎邹佩珠：（李可染夫人、著名雕塑家）

　　你在黄山九年，好，不负有心人。最主要的是把艺术的魂反映出来了。黄山去的人很多，但要把黄山的精神画出来不容易。你的“云法造境”的想法很正确。李可染说：路首先要对，路子对了，才容易产生好的效果。我看你很有想法，很好。而且每一幅都很认真，小画也很完整，不是潦潦草草，很好。

　　◎水天中：（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前所长）

　　历史上画烟云，比较早的是米芾，但从留下的画迹看，他并没有在云上下过很多功夫。我觉得把云作为山水画的主体来表现的应该是高克恭，他用渲染法把云霞与山林结合得非常协调，从他开始是山水画表现云彩的一个转折点。近现代来说，将西方水彩画技法融入山水画中，水彩和水墨融合在一起，但由于没有协调深入地把中国画笔墨运用到画云里去，还属于试探阶段。在现代画家里，陆俨少是用传统笔墨画云非常突出的画家。黄宾虹是在黄山长大的，对黄山山水有很深的体验和研究。他提出自己的理想：他要用钟鼎和大篆的笔法来画黄山烟云。但从他的作品来看，这只是一种理想。在中国画家中，用传统笔墨去画云，自己创造一个体系，这是有待画家去开辟的天地。看了钟章法的云后，我觉得他已达到了相当高的高度。

　　◎翟墨：（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钟章法在黄山九年，我想到一句话，“达摩十年面壁图破壁”、“章法十年面云图腾云”。钟章法有一种换位思维。他住在黄山九年，偏偏不画黄山，别人都是画山他偏偏画云，不画主体画客体。这是第一个换位。第二个换位，说是画云偏偏画水，以水带云，以云带山，云像海但又是云的感觉。第三个是以干代湿。一般人画水用泼，但他用干笔、枯笔、焦墨来皴擦，发明了一种新皴法。第四是以直画弯，以直代曲。这是四个换位思考：以云代山、以水代云、以干代湿、以直代曲。另外，他画云用枯笔、焦墨把画面处理得很干净、纯洁，看了之后，给人一种灵魂被冲洗得很干净的感觉，可以使人想到画家的心灵是纯洁透亮的，这是很难得的。不像有些画家的画，让人感觉到很脏。

　　◎程大利：（中国美术出版社总编）

　　我觉得在同类画云的画家里头，钟章法是画得最好的。他是这么一位画家：熟练、轻松、表现出自己一种感受，表现出自己的个性，这是非常难的，给我印象很深刻。钟章法选择云这个课题是有难度的，因为表现云要靠山和树的对照，靠其他物体的对照，云本身仅仅是一个对比的关系。西洋画家画云是用色彩将它记录下来，而中国画最重要的传统是意象，我觉得章法在写意上有所突破。第二个感觉就是章法确定了一个技术目标加以挑战。中国画是一个讲技术的画种，特别是宋以来的中国画，对技巧的成分越来越讲究。技术是构成画面语言的重要成分。钟章法在锻炼画云的技巧上下了很多功夫，他很执着，认定一个题材，认定一种形式，花了多年的探索，形成了自己的语言符号。

　　◎汤池：（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就山水画表现黄山云海这一课题而言，钟章法有他独到的地方。他的画有特别厚重、磅礴的气势。像《黄海之歌》、《放歌黄岳海山头》，把瞬息万变、千姿百态的云海表现得很有气势，给人豪迈、旷达、荡涤胸怀的感觉。

　　◎顾森：（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钟章法的创作完全符合“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中国画创作规律。他画黄山云海是经过长期的观察，没有这么深的观察是画不出云的变化来的。另外，他画的黄山又不是纯粹的黄山，是观察云海后的一种想象，是纯粹的天籁地籁。中国画家“师造化”还要“中得心源”，把自己主观的思考提高到一个精神层面上来，这是一个画家有后劲的地方、成功的地方。

　　◎陶咏白：（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钟章法的画有一种生命的律动，有一种很独到浑厚的东西。画云海的语言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有许多突破。他将山、云、海融在一起，语言很凝练，不是为了语言形式而语言形式。他的画很有生命力和活力，从他的画上看到了传统山水画的一种精神。

　　◎赵力忠：（中国画研究院研究员）

　　尽管说画云从古到今，不乏有大家，但云在作品中基本上起配角作用，把它作为主角来表现的，我没想起来，所以钟章法在云上面努力探索，不仅从题材上进行开发，而且从表现内容上、技术上进行拓展，这是很有意义的。钟先生用了九年时间去认真探索，我感到他有一种牺牲精神。看了他的画，我觉得钟先生不愧他的九年之力，取得的成就是明显的。

　　◎梁江：（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钟先生是一个很认真、很有见地，而且很独特地进行艺术追求的画家。我觉得有三个角度值得思考。第一点，他画画的动因。他希望通过黄山云海表现宇宙的一种规律，表现宇宙与中华五千年文明相通同构的方式。他希望在作品中体现一种空间生命力量的律动，希望扩大中国画的表现领域，这种动因是非常高尚的，而且钟先生的努力已经有了结果。第二点，从画面效果看，云和海与水是传统中国山水画的局部。钟先生关注的是山水画的一个元素，他现在把它推为独立的作品。他的作品气魄都比较大、比较舒展、开阔，变化灵动，很有意境。如果用传统的审美尺度来评判，他的作品已经达到了比较好的效果，而且艺术表现也比较独特。陆俨少、张大千等也画云画水，但那种画法带有比较明显的随机性，而钟先生的技法非常具有操作性，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把中国山水画中画云的技法丰富了，他比旁人，甚至比前人，已经有了自己独到的一面，这是非常可贵的。第三点，如何超越题材、超越地域、超越技法的限制，往精神性、文化性方面多走一步，可能是钟先生下一步要努力去做的。

　　◎吕品田：（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章法的作品和云、气的概念联系在一起了。作为自然现象，云或气与它聚散离合的生机、变幻莫测的形态、虚无缥缈的神韵以及超凡脱俗的品格，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很深刻的哲学内涵，也被赋予了作为人生理想的一种象征。我感觉章法的画有一种新气象，有一种超越，有他的特点，有他的个性。这种个性、特点的出发点，是他给予了现象一种生机活泼、变化万千的视觉追求，强调的是这种自然现象带来的情绪变化和视觉上富有新鲜感、刺激感的东西。这种立足点导致了他在表现方法相应上的跟进，这就形成他自己的面貌。

　　◎张晓凌：（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把钟先生的艺术放在整个中国画变革的历程中去看，进入晚清以来，中国画变革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整个20世纪的画家都处在突围的状态中。张大千的突破、林风眠的突破、徐悲鸿的突破，都有突破，但是突破的路线不一样。总的看来，有三种方式突破传统：一种是借助西方语言搞融合；一种是在传统中间，将没有的加以突破，从样式上进行突破；还有一种是从更前卫的实验水墨开始进行突破。钟先生应归入试图从样式上突破这个范畴。我觉得可以重新建立一个传统没有的样式。有了这个价值标准，所有的技术都可以按这个来，没有必要从传统中找依据。

　　◎陈瑞林：（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中国画艺术一方面发展空间很大，另一方面压力也很大，有古人的压力、洋人的压力、今人的压力。怎么样能够真正继承传统、开拓创新对现在中国画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钟先生在解决这个难题过程中，面山九年，严肃地探索中国画艺术创新问题，做了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祝愿钟先生今后在中国画方面取得更大的成就。

　　（根据2001年钟章法画展学术研讨会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