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做教师，都有出考题的经历。我亦如是。每每出题，常因目的不明，即使同一测试，想法也五花八门。

　　三十年前的改革初期，我曾为全省中学美术老师的定级考试命题。其中有道“默写人体髋立式正侧图”。何为“髋立式”？这叫难者不知，知者不难。“髋立式”者，谓“稍息”是也。作个稍息姿势图，谁人不懂，何以来个“髋立式”，使大家犯难？可殊不知，这正是我的得意之处。为啥？明说，是为了考考你的人体解剖知识面。实是，出个难题，看看你懂不懂、难难你知不知。借以显示一下，我命题人的博学才智，知道不！这道题，测试内容并不错。究其质，实是测核一下，你对一个人体在稍息时的实际造型能力。至于一定要明白什么是“髋立式”，知道，虽然更好，但这绝不是主要的。更不能因为，由于不解什么是 “髋立式”而误了只是要作幅“稍息”的图画。这种出其不意，非难考生的举止，在下反思，当是我的不对。事到如今，倒是该向曾试此题的考生致以歉意了。

　　另次，发生在为校考出题。我在人体泥塑的教学中，发现有位由附中直升的同学，平时素描尚佳，雕塑却不尽人意。究其竟，问题出在塑造的观察方法上。他只会就模特的边沿线，拼凑造型。这使人觉得，一个在附中学了四年的保送生，竟然连个基本型也抓不准，深觉不可思议。由此也促使我在一次素描高考的试卷中，出了这么一道题：“默写正面、侧面、四分之三面及背面的人物头像。并要求各面人物形象必须一致。”此题的目的，无非是考察你对人物头像造型结构，在理解的基础上，能否全面立体地把握造型的基本能力。此命题动机，当然没有问题。可在考试时，却掀起了轩然大波。效果是，这场素描考砸了！客观上考生水平难分强弱，大家不见高低。彼此共进入了一个无差别境界，伯仲难分。这就等于，要一批学算术的人，要他们来考三角几何微积分。还不怨声载道？！好在当时命题人不公开，这是规定对外保密，且受到保护的。所以我虽遭贬，此命题就出于我手并无人知晓。当场我总算做到了耳朵发烧脸未红。当然，倘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凡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因为这是发生在近三十年前的事，斯时，以默写方式作考题，在全国也算我先行了。于是，之后，大凡有点“特色”的考题、乃至出现偏题、怪题的，往往会想到我，我成了个“嫌疑犯”。够倒霉了！

　　最近正是各省美术高考的旺季。本人关注了有关各省所出的一些考题。其中，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问题。有个省的联考速写题，居然要考生默画速写一个动作。后来我在一份资料中又发现，还有个北京的大学在南京的考点，也出了道速写题。叫做速写运动的人，8开默写，30分钟”。什么叫速写？就是画者对人或物的即景写生。作为训练绘画基本功的速写，主要是以锻炼与提高学者敏锐的观察力和捕捉形象的概括力。考速写时，不是即景写生，而是要“默写速写”。请问，这“速写”又如何地“默”？默写不是即景写生，又怎能称“速写”？默写就是默写。既是张默写，又怎会变成幅速写？这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一个严肃的高考题，竟犯了个常识的错误。

　　考试命题，是件严肃的事。作为命题者，首先要有个正确的命题动机与心态。不出偏题、怪题。命题，绝非是显示自己能耐与个性的平台。其二，要根据考生的能力与水平，实事求是地顾及测试的实际效果。千万不要像我。更重要的，是把考试科目的命题精神吃透，万不能再出现诸如什么“默画速写”那样的低级错误。我的朋友蒋跃教授特指出，当前艺考不少试题，题意不清、逻辑不严、表达模糊、用词不当。这是需要认真改进的！

　　聊聊出考题

　　□高　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