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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1版:副刊

且听寒响 执杖远行

  冬天行走在江南的土地上,老是感觉有人已经为我预设了景致。走一走,停一停,再想一想,突然觉得这是项圣谟笔下的《且听寒响图》。

  索性驻足秋浦,瞭望杜坞。河水枯瘦,寒流细微,除了常绿树种,其他树木都裸枝光桠,在冬阳下漫射着冷峻的光色。少有船儿来往,更无片片白帆。在河畔徘徊的多是闲云野鹤之辈,人数不多,三三两两,显得悠闲自在。前面有一柴屋,简陋却也避风。周围是早已腐朽的木栅栏,院子里种有青青菜蔬,还有几只灰不溜叽的羊儿。一老翁独坐秋浦河畔,执竿远视,似钓非钓,心无旁骛。其实冬钓寒流者,当然钓翁之意不在鱼。我悄然坐于旁,静静地观察几乎不再流动的水面。

  有人跟我打招呼,是文友。他的家就住在附近,每逢双休日,他都要到河畔溜达,偶尔约朋友小酌,置城市喧嚣于身外。风过耳,寒响阵阵,或清或浊,总在向我们诉说什么,也许因为是凡人,我们真听不懂如泣如诉的风语。文友说,前面有个写生的画家,天天都过来,好像不是池州人。可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乘坐小船向河对面驶去了。望着他的背影,越发感觉这个人就是我要寻找的项圣谟了。我想象着他的画板上,一定洋溢着项圣谟《且听寒响图》的意境。

  在文友的陪同下,我们行走在冬天的河畔,算是今冬的一次远足。回来后,打开电脑,临屏阅读《且听寒响图》,一次又一次地放大,左挪右移,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我可以看得清楚的细节,透过那些历经沧桑的光色,感受历史的凝重,感受时光的逆旅。可惜我看到的《且听寒响图》并不全面,只是局部。那几棵寒树恰恰是我们在秋浦河畔所见到的,我们还在旁边小憩,并折枝在地面上指指画画。那座石桥在江南水乡随处可见,我们曾在石桥上无数次溜达、徜徉,甚至骑在栏杆上远眺山水、人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而在寒冷的冬天,能够骑桥瞩远,定然“心事浩茫连广宇”了。

  项圣谟这个明末清初的大画家,祖居浙江嘉兴,出身世家,家学深渊。明亡后,其家庭破落,人生宛如枯树之落叶,随风飘零。一生卖画自给,终而郁郁而殁。他的绘画取自民间生活,又寓意深广,远在生活之上。譬如《且听寒响图》辽远空旷,满目寒意。岸边那几棵大树,即便脚下的泥土已经被溪水淘空,身体倾斜,仍然挺直伟岸的身躯,刚强无比:动得了我的身,动不了我的心。他把自己的思想、性情、大义等都赋予无机的树木,整个画面充满生命的律动与顽强的拼搏。使得观画者有了强烈的意识冲击,这就是正义之士的不屈生命力。同时也体现了项圣谟崇高的思想品格和强烈的民族气节。

  一个无权无势的画家,虽然不能执戈疆场,但谁也拦不住他在画中借山水草木而发挥,如题萱草“中庭日虚朗,写此欲何求。总见宜男(即萱草)色,难忘天下忧”;题螃蟹“胡尘未扫,鱼肠鸣匣,公子无肠,亦具坚甲”;“自写隐居后,乾坤日月残。图中谁面目,影里汉衣冠。若按江山景,何时复旧观”等。

  项圣谟的山水画,融有宋人的周密严谨和元人的空灵韵致,其画面气势磅礴,结构变化多端却又严谨有律,自成一格。他是画家,更是义士——心灵的布道者。


美术报 副刊 00011 且听寒响 执杖远行 2010-03-20 nw.D1000FFN_20100320_7-00011 2 2010年03月20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