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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0版:画家

牡丹写生日记选摘

  (一)

  2010 年4月20日谷雨  星期二 阴 傍晚有雨

  到菏泽写生已近半个月了,由于今年的天气是个“倒春寒”,与往年相比牡丹花儿开得晚了些。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俗称“谷雨三朝看牡丹”,也就是说从今儿起牡丹已逐渐进入盛花期。

  吃过早饭后到牡丹园,我向跟随我来写生牡丹花儿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讲牡丹的生长规律和写生中要注意的事项。本科生的同学们可以从对牡丹花和枝叶的生长结构上去多观察多记录,而研究生以上学历的同学们就要考虑如何在写生中去提炼与使用笔墨,并增强其书写性和文化化在中国画中所产生的价值认识。

  不论是花鸟画的写生还是山水画的写生,首先客观物象是没有笔墨的。那笔墨在哪?在主观者的文化修养及认知上。什么样的文化修养就会对事物产生什么样的认识,而认识的高下俗雅便不自觉地在其画中表现出来。故牡丹本不俗,俗就俗在那些看花者、画花者的思想与对笔墨的认识里。

  笔墨是由对前人创造的文化的承传建立的,它是从第一的工具材料开始,和第二的文化传承来认识其形式与符号化,这第三才是形而上的人文精神即笔墨精神。当具备了这三条认识,你才有资格去谈笔墨或上升为“写意精神”。

  明代文人画家董其昌曰:“以境之奇怪论,则画不如山水;以笔墨精妙论,则山水绝不如画。”

  在写生中,客观物象是找不出既有的笔墨来的,是需要画家的主观修养去认识笔墨,也就是去提炼概括出对生活与文化的高度抽象升成为画家精神世界里的一种特有的独立笔墨符号。故主客观的转化很重要。有认识的文化和没有转化的图像是不能称其为画的,就更加不能谈得上为中国画了。从客观而转化为主观的笔墨认识对一个好的画家的画的形成是重中之重的。切记!不是中国人拿着毛笔醮着墨画的画就叫中国画,更不是中国画。因为中国画是有其自身的独特规律存在的。我在一篇论文中说:一个不懂用笔的画家就不是一个好的中国画画家。而一根没有用笔的线条也就称不上是好的中国画的线条,那些不懂中国画特有的用笔而乱画出来的线条只能算作面条或粉条。

  写生不仅仅是为了状物与图形,更不是所谓的解决练习笔墨,因为大自然中是没有所谓的笔墨的,笔墨是前人的实践经验之总汇,是对文化化的认识。笔墨是主观的,是通过客观的物去体现主观者的文化修为再抽化出笔墨符号来的画。

  写生是为了把客观的物去激活主观者长时期修为的文化思考,不是去简单地生出一个什么东西来,而是在主客观者的认识过程中去化解为图像符号与形式规律为程式。大师的笔墨是经过长久提炼和纯化的结果,他用笔的每个动作是能够让观者体味的,不是一眼看上去就能够马上看得明白的。只有长期地从传统到写生再到创作的反复修炼才能够使笔墨更加淳化,大化大家由此而得耳。从象中抽象出文化含量深邃的笔墨,并由象入真,故古人又讲中国画为“写真”。

  到自然之中去写生,不仅是只为了提炼与抽象笔墨,更重要的还是为了通过笔墨文化来修性悟道。帝王非吾愿,书画伴终生也。

  

  2010年4月20日谷雨于菏泽牡丹写生记。

  (二)

  2010年4月24日 星期六 晴

  今天是周末,来百花园看花儿者真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游客们对我的画儿的围观叫好是不会影响到我的写生的,因为多年的野外写生早已成为了习惯。可学生们怕他们碍我画画儿还在极力疏散观者,我希望他们看并也乐于回答他们那些听起来有些无知的提问。

  记得吴冠中老师说现在是美盲多于文盲的时代。那看懂中国画就更加费力与困难,因为现代的美术教育多是以西画教学为主!对何为中国画的用笔用墨早已成了工具材料的代名词。

  广西艺术学院来这里写生的一研究生见我现场以笔墨赋彩写生,看后迟迟不愿离去。他的同学们走时喊他,他都以与朋友有约为由留了下来,至天黑后帮我收拾画具后再跟我来了住处看我的这些天的牡丹花写生画作。他虚心学习并提出了很多关于如何运用笔墨及色彩的问题,空间与构图关系的问题和用笔中的时间与快慢及生熟等问题。对他的提问我尽力满足他的求知并作一一解答。

  写生中除了强调用笔用墨外,还有一个关键处便是用笔的快与慢和生与熟的问题。

  从胸有成竹地认识把握物理之结构,还要上升到画理的熟练过程,再进入到画到生时即熟时的过度阶段。为出现已有的习惯性动作,还必须在摆脱已有的胸有成竹而达到其胸无成竹的由物理进入格物而到画理的笔墨文化化阶段。也可说是从“借物写心”再到“得意忘形”。

  中国画重用笔,通过笔的提按使转点画来立其形质,由于用笔的书写性,在笔锋所及处便留下了画家的主观情绪,再由用墨的浓、淡、干、湿分其物象之阴阳向背,在主观控制与主观表达中的大胆落墨和细心收拾再加上现场的情境与情绪,一幅生意盎然的写生作品便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之中。

  重复别人与重复自己和摹拟自然都是没出息的表现。潘天寿讲:“自我的重复等于零。”其实一切的重复都等于零。

  艺术需要继承,需要生活,更需要去创新与传承。

  由胸有成竹到胸无成竹是一个画家从自我认定再到自我否定又到自我重建的过程,一个由生入熟再由熟入生的过程。它使我想起了“三番山水”的故事,这个故事的过程便是临济宗惟信禅师所说的:“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息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这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到山还是原来的山水还是原来的水的过程,这个山和水是没有变的,是客观存在着的,这个山水变化的过程是主观者从渐修到顿悟的主观改变和对文化的认识过程。

  中国文化本身就是一对矛盾体,又是在这个矛盾中完善着“反者道之动”的艺术规律。中国画的用笔是既要求笔墨的熟练,又担心由于用笔过快带来的熟练使用致使用笔用墨出现油滑,故强调慢强调以如屋漏痕和锥划沙的笔法运用。而这快与慢的笔墨运用,决定着主观者的文化修养和认识。

  用笔用墨中的生与熟,也决定着画家思想在画面中的雅俗和高古的思考。

  今晚菏泽本地的朋友田主任请我和学生们去改善生活,不得不把谈话留待明天。分手时广西艺术学院的那位研究生问我明天能跟我写生向我学习画画吗?我说在不耽误他们老师上课的前提下是可以的。

  因为我也喜与青年人在一起谈画论道,这样既能把我在多年对中国文化中国画的学习实践中感悟与体会到的经验告诉他们,也能从其交流中得到些青春的活力。

  

  2010年4月24日夜于菏泽牡丹写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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