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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9版:设计

必要的“消毒”:工艺与设计

  有人问及设计理论研究,或即“设计学”在全球的整体情况。我曾粗略地回答说:事实上,现代这方面的工作就其形态看,是近五六十年才渐次兴起、发展的,目前仍处于建构阶段,学科内部极不稳定。原先,与设计有关的篇章,主要集中于更早成熟的考古学、人类学和美术学领域,不过多倾心于散点出土的物件、原始部落的图腾、纹饰,以及更关注美术作品中非核心叙事性的因素。当然,也有受到宗教学等研究间接影响,愿意笼而统之地将其与“博物学”相呼应,而称作“古物学”的。

  所谓“粗略”,即在于个人能力、条件有限,无法真正掌握全球的大小脉络,更不会坐井观天、洋洋自得地以为洞悉了宇宙真谛。可,目下有些活跃分子,总以自身便能“稳健”地挑起实践、理论两端而“潇洒”自居——将智慧的各色变幻、将行为的种种妙趣,说成是只有其个体方可把控的“小道”,并以此鄙薄、要挟他人。更有甚者,在被赋予了一定职权,占据了一些平台后,便开始大发谬论、大做文章,其背后令人不齿的,是企图以一己之私,行“治天下”之法的“独夫”逻辑。

  对此,我觉得社会公心早已论定,但在方今学界,却仍有必要做些“消毒”工作,以利防微杜渐,以免混淆视听、贻害后学。

  首先,眼前争论得最剧烈的问题,是工艺与设计的关系。承师训,我坚持认为工艺与设计只是“一个部门、两块牌子”。换言之,工艺就是设计,设计即是工艺。若非要囿于近世汉语因波折的演变历程而导致的局限,为两者框出所谓“定义”的“管辖范围”,那么艺术领域内讨论的“工艺”,即“工艺美术”,的确更普遍地触及到古代、传统,而“设计”则更多地面向现代、当下。

  诚如恩师去年于汕头大学主持召开的“包豪斯”会议上的报告所言,“工艺美术”在现代,特别是在解放后的具体表现——“装饰”,是一个为了能够在彼时社会环境中,更好地令劳苦大众挣扎存活的不得已的“托辞”。提倡“装饰”、推动“工艺”的先行者们,面对积贫积弱的经济、人文窘境,在寻找族群前进的可能性的同时,也逐步明确了自身专业的定位,即通过由表及里的渐进式改变、改造,希冀着能温和地协助完成社会自觉教化、完成向现代文明转轨的重任。这事实上也正是蔡元培“美育代宗教”那壮阔理想的一次具体且能有的放矢、可按部就班的细化过程。遗憾的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那些繁难、历时冗长的“细则”未及全面执行便告终止,并在简短的集体调适后,很快被西式的现代设计教育所摒除。

  于是,社会上最终只剩下了那种只会玉雕、米刻,只知奇技、淫巧的一类“工艺美术”的没有灵魂的躯壳,在苟延残喘。但,如果要追问什么才可称为“工艺”的灵魂,我觉得,这不二的选择实际仍指向了“设计”,而其更具中国味儿的名词便是“意匠”。至于前述“工艺是设计”的提法,恰也正站在这个更思辨的角度上立言。

  工艺美术和设计的问题,虽然从近、现代艺术流变的层面看,肩负着异常沉重的社会革新使命,但假如可以稍稍释怀,那么归根结底,其仅是语词的不同运用。那么,最终的答案还在于,如果“工艺”指涉古代,它同样能够代表着旧时封建制度下,中国社会人群的所有设计能力与成果,其内自然也包括了现在那些时髦的噱头,什么市场、传播、调研、管理、评估、监测等等。非如此,我们则只能承认,那些养育过华夏民族的伟岸先人们,只是蛮荒小岛上一撮“缺胳膊少腿”的野民,而那几千年的文明进程,也不过是所谓全然不见现代“游戏规则”的懵懂“黄历”。

  当前的设计学科,尽管存在着主要从西方模式中发展出来的手段与方法,甚至掺入了某些以“哈佛名校的管理学、营销学”为尚的浅薄蠢念,但它们的基础仍不是脱离于其固有的历史背景之外的。据此论之,中国的“工艺美术”必然且应该有着自己丰富而庞大的传统与内涵,断断不只是晓得表面化地捣鼓唐三彩、搬弄景泰蓝……

  有自命为专业人士者最近放言,工艺美术要与设计拉开距离。起初我觉得这只是“好心办坏事”,但很快发现,其居心叵测——他所不断鼓吹的“设计”,只是作为行业一个具有某种交叉学科性的“广告”分支,而“拉开距离”的真正目标,是鄙夷地要彻底抛弃“工艺美术”这个祖辈赖以存续的智慧结晶与精神载体,继而重将中国的当代,陷入“后殖民”的奴役与漩涡。


美术报 设计 00059 必要的“消毒”:工艺与设计 2011-09-17 美术报2011-09-1700013 2 2011年09月17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