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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7版:副刊

想望湖山

——贺美术报二十春秋

  时间真快,为《美术报》创刊15周年写文祝贺还似昨日事,转眼间又迎来报纸20周年佳期。记得我上次撰文的题目是《美哉·少年》。15岁的美术报当时就像是一个美少年。我当时起这个题目,还隐约想到过在西湖边发生过的故事,京剧《李慧娘》中,那李慧娘游西湖路遇翩翩,惊呼一句“美哉少年”!竟被其主人贾似道砍了脑袋。写这出戏的作家孟超先生,在“文革”期间亦丧了性命。我在游葛岭时,曾经想往那“半山堂”看看,却被告知这里并无一点贾似道的遗留之物。其实,贾似道作为一个书画鉴藏家,中国美术史和书法史都绕不过他。如今可以称为国宝的展子虔《游春图》和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就因为此人之手而得以传续。仅此一端,比起山东某地拿西门庆做旅游开发项目,杭州的满地英华,还尽有挑选的悠徐。

  谈美术报,怎么扯起这些?因为《李慧娘》里的韵白,又想起杭州。就在半山堂下不远,西湖美术馆门外,蔡元培和林风眠塑像旁边,还遗留着“国立艺术院”的石牌。我每过孤山,都要在这石牌前驻足。蔡元培先生的一个理想是“以美育代宗教”,虽然他也曾在革命年代推崇过暴力和暗杀,但内心还是崇尚文化艺术,他以为中国人的艺术心理比其他民族更为浓厚,故他主政北京大学时,在彰扬科学民主之同时,也不遗余力发展艺术。而把杭州作为中国艺术之城来建设,则是国民政府抵定南京之后,蔡公办的一件大事。杭州的秀美湖山和悠远人文遗存,为他的理想提供了最好的场所。今天的美术报,由中国美院和浙江日报共同创办,20年间,在中国艺术界影响日益扩展,是否也可以看作杭州这艺术之城的一个象征?当然,在如今经济空前发展、精神世界相对贫弱的世风里,文化泡沫、艺术泡沫到处暄腾,寻找艺术理想,还得撇开那些浮沫,在现象的深处去沉潜。在我个人读书行路的经历里,美术报诚然是一个宝贵的存在。我和美术报算得上文字之交,也近乎道义之交。这里的几位编辑朋友,斯舜威、蔡树农、王良贵、戴牧,经过他们的劳动,我在美术报已经发表过近100篇稿件,回想之间,虽有若诸葛亮所谓:“临表涕泣,不知所云”,但在个人的文字生涯里已经占有相当分量。所以,想起美术报,首先如同面对西湖的温馨和清润。在我心里,美术报几乎就是西湖,就是杭州。能够和这家报纸保持这样长久的关系,端赖于报社同仁对事业的礼敬,对作者的呵护。我记得认识斯舜威兄不久,他就邀请我为报纸写专栏文字,并且要求每篇随笔里都要有一首旧体诗,这对我这些年对旧体诗的学习和实践是一个最贴切的促进;蔡树农兄不仅编我的稿子,他自己写的诗词也让我感觉“后生可畏”而自加惕励;王良贵兄编辑我的专栏文章,不时为文字细节往还商讨,在调离报社之际,又专门介绍我认识接替他的戴牧,使我为美术报副刊撰文不曾中断;有次我在中国美术学院做一个学术讲演,恰好当天美术报发表我有关诗词和书法方面的文章,戴牧赶在演讲开始前,挤了几趟公共汽车把样报送到学校。想起这些,我心头就感觉温润。前不久在杭州探望重病中的马世晓先生,他的生命已经十分衰微,但一谈到书法和诗,谈到和朋友经历的美好风景,眼中就突然闪现精神。我有时默想,自己的生命若到尽头之时,浮现眼前的恐怕也只能是那些文章道义之交,而美术报这些朋友给我带来的快乐,已经烙进平凡岁月里的记忆深处,成为幸福和安慰的汨汨流泉。最近,中央电视台的“幸福”提问,弄得众说纷纭,其实,幸福与否,主要来源于心灵的体验,若苏东坡,能够饱览“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他就感觉幸福。今天之我们,生涯寻常淡似水,但悉心体验平凡中的快乐,培植精神世界里真美善的因素,还是可以感受到幸福的。

  美术报这样的好朋友要过生日,当然应该祝贺,但文章却迟迟写不出来。谈些恭喜发财之类言语,对不起报纸的版面,希望瞻望之类,也不免流于空谈。美术报处于世氛喧嚣之中,同仁辈既要追求精神,还得照顾现实,这就难免在雅俗之间跌宕。因己及人,因人及己,自己岂不也长久在此跌宕之中?正如苏东坡所云“我与我周旋久”。在有限的空间里,审时度势,尽量把事情办得满意些,就是此太平年月里的最佳选择。美术报诸公尽谙此道,才使得报纸办成今天的样子。作为一个老朋友,我近些年给美术报写稿不多,主要原因是出于反思及自量,在发表比较容易的条件下,很容易漫漶成文,过身一看,难免空疏乏味。如果大家共同呵护一个好的传媒,一个清净的精神家园,作为作者的本分,就是争取把每一次投稿都认真对待。

  在以后和《美术报》的交往里,我要求自己这样做。

  仿前例,还是以一阙《清平乐》结尾:

  天书难晓,

  每向云中祷。

  昔来杯酒滋味薄,

  对影斯人已老。

  又闻湖上石山,

  风光依旧缠绵。

  去去秋波岁岁,

  悠悠春水年年。


美术报 副刊 00017 想望湖山 2013-03-02 2926920 2 2013年03月0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