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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9版: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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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雅趣

  松竹翠绿,梅雪清白茶花艳,蜡梅香远,水仙格高,这般的清香与色彩,赋予岁末不俗的趣味,让人们在冬的肃杀和宁静里,在年的热闹与喜庆之中,得一方幽逸天地,掬一捧淡雅情怀,与之相对,如坐春风,清目,养心。

  冬,处四季之末,没有春夏秋的繁茂与生机,有的是一朵朵雪,一片片风,一阵阵寒冷,叶落,花凋,无尽萧条。

  叶落光的树,仅剩细枝末节,错落,重叠,交叉,寥寥几笔的简笔画,柔而不弱,飘逸轻灵,而气韵自生。花凋后的枝,精瘦枯槁,草们褪下绿色外衣,悄然隐去,天上地上,灰色中杂了丝丝冷色,寂静里透出点点衰微。

  再便是寒冷。苍茫大地,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渺远,是“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的冰冻,谢灵运《岁暮》里说,“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冬日雪夜,冷光堆积,朔风怒号,透过文字,更觉凛寒凄清。

  然在此凛冽之中,也有清新的色香,雅致的意趣萦绕其间,让严寒的岁末,于冰天雪地里,氤氲一片清雅之气。

  不是吗?寒冬里仍然挺立着的,是孤直的青松,挺拔的翠竹,怒放的梅花,即使霜雪压顶,亦迎风坚劲,宁折不屈。腊梅非梅,却与梅同开,又有“寒客”之称,大雪掩万物,掩不住香气自雪中幽幽而出,清逸淡雅。

  花松隐映竹交加,千树玉梨花,好个岁寒三友,更堪红白山茶(白朴《朝中措》)。冷冷的冬,更有白雪红茶相映斗艳,李渔赞美山茶“具松柏之骨,挟桃李之姿”,山茶的种类“由浅红以至深红,无一不备。其浅也,如粉如脂,如美人之腮,如酒客之面;其深也,如朱如火,如猩猩之血,如鹤顶之珠……得此花一二本,可抵群花数十本。”据说石崇偏爱红色山茶,他所居之处四周遍植红山茶,像布障围屏一般,因此红山茶也称为“石家布障”。元人马祖常题咏赵孟頫画红山茶花的《赵中丞折枝山茶诗》里,有“火齐珠红拂翠翘,石家布障晓寒消”之句。

  寒气侵袭,自冬至起,便进入数九寒天,要过完九九八十一天,才算冬尽春来,为消寒迎春,古人设计出雅致的《九九消寒图》,“日冬至,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涤矣,曰九九消寒图。”又,“句九字,字各九画,双钩书写,自冬至始日填一画,凡八十一日而毕事”,也叫“九九消寒图”,如: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春前亭、柏风送、香盈室(风写作繁体)。均为九九八十一笔。而山茶在消寒会里,也是雅供清玩之物,厉惕斋《真州竹枝词引》描写道:此(冬至)后,富家作消寒会……铜炉内,埋少许熟炭,只觉室内生春,盂中蒲草,生意融融,盆里茶花,意致楚楚……

  岁末,天寒地冻,雪花飞舞。拥一室炉火,对一瓶疏影,数朵暗香,或捧书静读,或知己清谈,堪为雅事。梅,枝干盘曲,有苍劲之态;斗雪迎霜,具铮铮傲骨。王心一《归田园居记》中说得好:老梅数十树,偃蹇屈曲,独傲冰霜,如见高士之态焉。文震亨《长物志》写道:幽人花伴,梅实专房,移植石岩或庭际,最古。另种数亩,花时坐卧其中,令神骨俱清。读汪曾祺的《岁朝清供》,字里清香,徐徐漫开。春节人家供的是水仙、蜡梅与天竹。文中提到一幅旧画:一间茅屋,一个老者,手捧一个瓦罐,罐内一枝梅花,题目: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多么雅洁的清供!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沈为骨玉为肌”,水仙,乃十二月当令之花,婀娜多姿,宛如凌波仙子,又有雅客、女史花、金盏银台等别称,杨万里对金盏银台的解释是,金盏指花冠,银台指花被。水仙脱俗高洁,韵致清雅,盛唐时曾被朝廷列为品花。供水仙于桌,一盆清水,养一盆娇柔,绿叶覆葱茏,黄蕊引芳香,当真是“仙卉发娇英,娟娟不染尘”。

  (作者为作家、文艺评论家)


美术报 砚边 00039 冬日雅趣 2018-01-06 美术报2018-01-0600012;6094040 2 2018年01月06日 星期六